张书怀:漫步于人生旷野|吾道青年

时间: 2023-12-20 14:41 来源: 作者: 字号: 打印

张书怀,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2020级博士生,于清华大学获得经济学和心理学学士学位,主要研究方向为金融科技和行为经济学。

从2018年来到学院以来,我时常在半夜出门散步。从道口的红墙小院走出,右转,再右转,走进清华的东南门,抬头就可以看到清华主楼。9年前的夏天,我从东南门入校,到清华报到,参加清华交响的暑训。从东南门往北走,有左右两条路线,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自己的自行车,也还没有意识到在这两条路之间,我会更喜欢走右边这条。

走过喷泉后,右手边是建筑学院——在这里,我拿到了建筑学院学生会给四字班新生制作的“肆厉害啊”新生手册。左手边是经济管理学院——我在这里领到了本科的学士学位服。而再往北走一些,就到了主楼的旗杆底下。从这里往西走一个路口,可以看到新清华学堂和蒙民伟音乐厅,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太过熟悉。

我从小学琴,从2014年加入清华交响乐队以来,我历任副队长和乐队首席职务,与朋友们在清华上演了几十场音乐会,拿下了好多个比赛的全国第一,也将属于清华的音乐符号带到了英国、爱尔兰等地。

图为2018年清华交响获得第五届大学生艺术展演金奖,张书怀时任乐队首席

在那些灿烂的演出结束后,从新清华学堂的东北门走出,右转,就走上了清华路。沿着清华路往东,走过四大国学导师的雕像,就到了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艺术博物馆的广场上有一个大水池,几乎没有人大半夜会到这里来。我时而到这个水池边上坐着,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清华园里我的片刻“自留地”。平静如镜的水面,倒映曾属于古人的月亮,我看着隐约透出白边的月之暗面,将脑中的思绪一缕一缕擦拭码放整齐。在论文陷入僵局的日子,在需要做出重大决定的日子,或者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晚,我喜欢坐在这水边发呆。这是一种内省的需求——我尽可能保持审慎,力求在斯宾诺莎式“永恒视角”下更本质地对待事物,维持清醒和独立思考。

我的一大研究兴趣是行为经济学。经济学研究者们信仰理性精神,但透过理性的镜片,人们却总是看到现实分崩离析。有大量的行为理论尝试在这废墟中总结规律,但即使是对这些理论无比熟悉的我们,在面临决策时,很多时候也依然要重蹈覆辙,因为没有人拥有完美的自我控制,这让我感到好奇。在我的一篇工作论文中,我主要关注了人们在追求长期目标的过程中因为自我控制问题而半途而废的现象。是否可以有好的方式来帮助人们实现自我追求?通过理论建模和田野实验,我们尝试去寻找漫长岁月中最优的激励择时,希望通过更好的激励设计帮助人们克服人性中的不完美——没有人是完美的,知道这一事实也是遗憾而痛苦的,但应当意识到,这种不完美也是一种充满秩序的不完美。

微风吹过水面,泛起的波纹让水中月影些微摇晃,但这变化又很快被时间所抚平。我忽而觉察到,学术研究与艺术的本质是相似的。我们试图在混乱的世界中总结规律性的理论,但也为无限规整和静止的现代主义建筑外墙上,某个窗口出现的一只翅膀上泛着宝蓝色光芒的蝴蝶所惊艳。我们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想要寻找的只是一个或许存在的有趣故事。既然我们都只是时间长河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瞬息,那我想稍微驻足,欣赏一小会这只蝴蝶的美丽。如果人生是旷野,那么不应当为了赶上那班列车而做出太多的妥协——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将学术研究作为一项人生选择。

图为张书怀作论文报告

作为青年公益社群星野学社的合伙人之一,从2013年开始,我共同参与组织了星野学社的很多与教育、艺术、人类学、社会学等话题相关的主题活动,在多个渠道运营了我们的线上平台,希望能为当代青年们带来更大的视野和积极的讨论。2021年,我们在家乡落地了青年文化品牌和实体空间念地咖啡,我也是咖啡馆最早的咖啡师之一。在我看来,星野学社的公众号在某一刻会发出最后一篇文章,而咖啡馆总有要关张的一天。但在此之前,能去享受这段时光,带来一点点改变,那也就足够了。

图为张书怀(左二)在星野学社沙龙活动作分享

图为张书怀在念地咖啡任兼职咖啡师

总的来说,我在过去这些日子里一以贯之地做了一些事情,不管短期结果如何,这一切决定都是认真考虑后做出的,或许有迟疑,但没有后悔。这些事情看起来似乎毫不相干,但俯瞰小径分叉的花园,背后那个连点成线的故事其实也很简单:我希望这个过程有一点意思。我像是一个长期主义者。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其中有一些动机上的微妙区别。长期主义者关心长远的目标实现,就像十年前种下的树,是为了它十年后可以结果;我不认为有一个最终要到达的目的地,只是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将我带到了这里。

散步时间结束后,从清华的东南门走出,左拐,再左拐,抬头可以看到学院1号楼里柔和的红色光亮,走进了学院大厅的温暖之中。我在这里已经停留了挺长一段时间,或许还要再呆一小会,不要心急,自由、自在、自洽地度过在道口小院的珍贵时光吧。